黎永刚 （青年学者）

    中国货币政策的目标是什么？昨天周小川行长在一个论坛上给出了官方回答：“央行的货币政策围绕四个目标设定：第一低通货膨胀，第二经济增长，第三保持较高就业，第四保持国际收支平衡。”四个目标似乎面面俱到，可惜有些目标本身却是矛盾而必须进行取舍的，期望一箭四雕最终只会令自己手忙脚乱。单一货币政策目标更有利于央行货币政策的执行。

    货币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减少交易费用，稳定的货币购买力不会改变交易物品间的相对价格，从而能大大减少买卖双方的交易风险，所以各国央行均大多采用低通货膨胀作为其货币政策目标。周行长提到的其他三个目标往往与稳定购买力的目标相冲突。要用货币政策达到经济增长和保持较高就业率，就必须不断地增加货币发行数量，不断地提高通货膨胀水平。根据菲利普斯曲线，通货膨胀率与就业率只有短期的负相关关系，不是高的通货膨胀率能刺激经济增长，而是只有不断提高的通货膨胀水平才能短期地刺激经济，而这过程终会停止，因为不断升高的通货膨胀率最终只会将经济带向崩溃。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经济长达十年的滞胀证明了实施通货膨胀的货币政策并不会带来长久的经济增长。长久的经济增长最终只能依靠市场经济制度的完善来保证，而这在央行的职责和能力范围之外。

    而国际收支平衡的目标，只要政府不管制人民币汇率让其按市场供求关系形成，而且将外汇也视为一种进口商品时，国际收支永远平衡。谁需要外汇谁就在外汇市场上购入，谁不需要手头上的外汇谁就到外汇市场上卖出。成立外汇管理局管理数万亿的外汇储备并不会实现国际收支平衡的目标，它存在的价值，只是提供了数百个高薪的公务员职位，保住了这些人的金饭碗而已。

    周小川行长在解释为什么不应采取唯一的通货膨胀目标论时讲到：“央行要考虑资源价格、能源价格、住房、公共交通的价格改革，如果只是考虑通货膨胀，就会抵制这些改革。”很难想象这出自堂堂央行行长之口，因为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周行长完全混淆了通货膨胀和价格上涨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通货膨胀何时何地都只是一种货币现象”，它只会是由于央行不断地增发钞票所造成的，人们对其会有通货膨胀预期；而价格上涨就有多种原因，并不一定与货币相关，特别是周行长提到的价格改革，原本就是由于政府管制所造成的低价格。如果放开价格管制，以上价格当然会上涨，但这只是一次性的价格上涨，当到了市场均衡点时就会自动停止，这并不会引起人们的通货膨胀预期。如果以保持低通货膨胀率为由抵制这些改革，简直就是违背了这个货币政策的本意，也歪曲了价格的作用。

    打个比方，如果上游的水库不断开闸放水，那么人们就有理会相信下游的水位将会上涨，水面上的船只也会跟着上涨，这就是通货膨胀预期。只要上游的水库不关闸，人们没有理由相信水位不会再上涨，这是通货膨胀时的情况。但如果你用力将一个皮球按进水下，只要你一松手，这个皮球将自动上升浮出水面，但也没理由认为它还会继续上浮甚至升离出水面，这就是取消价格管制后出现的价格上涨。

    佛利民对货币政策有着如下的描述：我们需要的不是在未知的经济道路上忽然转左又忽然转右的货币司机，我们需要的是作为稳定器坐在后座的货币乘客以应对未来未知的道路。货币政策的不稳定，人为地企图用货币稳定经济的政策最终只会带来经济的不稳定。稳定货币购买力的政策理应成为央行唯一执行的货币政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内通货膨胀严重，银行坏账庞大，人民币汇率贬值，时任副总理的朱镕基面对这一严峻局面时果断的采取严禁商业银行发放政策性贷款和将人民币与美元挂钩的货币政策。中国经济近乎奇迹般地稳定下来，通货膨胀率下降近三十个百分点。这段时期央行的货币政策目标是唯一且明确的，就是确保8.27元人民币能在外汇市场上兑换到1美元。简单而唯一的货币政策目标不单证明可行，而且为中国带来了近十年的经济高速增长时期。

    货币政策目标可以而且也应该只有稳定购买力这个单一目标。